1884年6月1日，138年前的今天，意大利著名神经外科医生Francesco Durante（弗朗切斯科·杜兰特）成功通过额下入路切除一名患者的左侧嗅沟脑膜瘤并使其获得长期生存获益，开创了此类手术的先河，在神经外科史上留下了不朽的“诗篇”。今天，就让我们的思绪回到一个多世纪以前，共同回顾首例额下入路切除颅内肿瘤的历史及其创始人Francesco Durante的生平和成就。

1844年6月29日，Durante出生于意大利墨西拿（Messina），他的父亲是一名工长，曾参与了城市主干道的建设，其心愿就是看到Durante成为一名建筑师。然而，年少的Durante却并未循规蹈矩，而是对绘画和雕塑等艺术领域更为倾心。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Durante父亲的朋友提供了一个在墨西拿大学（University of Messina）进行手术协助的机会，这为Durante的医学热情埋下了火种。20岁时，Durante进入墨西拿大学学习医学，随后搬到那不勒斯（Naples），继续在O. von Schroen教授的手下进行探索，并于1866年毕业。毕业后，Durante在佛罗伦萨S. Maria Nuova医院担任外科医生，在F. Pacini教授的指导下专攻组织学。

精通解剖学和病理组织学之后，充满好奇心和学习热情的Durante便穿越欧洲大陆寻找更好的学习机会。在奥地利维也纳，他接受了伟大的外科医生Theodor Billroth（1829-1894，现代腹部外科的奠基人）的指导，并在病理学学院师从S. Stricker教授度过了一段求学时光；在德国柏林，Durante进入了著名肿瘤病理学家Rudolph Virchow（1821-1902，被誉为“病理学之父”）的病理解剖研究所工作，并在此发展了著名的肿瘤胚胎遗传学理论，即“细胞休息”理论（Cell rest theory），认为细胞生成数量大于器官或组织形成所需的细胞数量，且胚胎肿瘤是这些多余的胚胎雏形发育错误所导致的结果。这一理论是Durante观察的成果，随后被Julius Friedrich Cohnheim（1839-1884，Rudolf Virchow的学生，实验病理学的先驱）采用，现通常称为“Durante-Conheim理论”。

1872年，Durante移居意大利首都罗马，并在此做出了与血管壁炎症和血栓组织等相关的重要研究成果。1873年，Durante在《解剖学杂志》（Journal of Anatomy，由Durante与罗马大学解剖学教授Francesco Todaro共同创办）上发表了他的第一篇神经外科论文——其对角膜神经末梢和胚胎期黄斑结构的研究。此后，Durante将研究方向转向肿瘤病理学，根据真皮和表皮样母体痣的精确组织学证据，提出了一个关于胚胎肿瘤起源于异常胚胎细菌的精彩理论，并阐明了真皮和表皮母痣时而导致肉瘤型肿瘤的原因。

此外，Durante的才能还让他在普通外科的临床领域做出了很多其他方向的重大贡献，例如在骨科中进行膝关节楔形切除术和先天性足部扭曲或瘫痪儿科患者的部分或整体距骨切除术（Astragalectomy），以及抗菌溶液和无木质把手外科器械的系统使用等等。而在神经外科的临床领域，Durante更是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1884年6月1日，Durante成功通过额下入路的方式切除了一名患者的颅内嗅沟脑膜瘤。患者是一名来自意大利的35岁女性，有1年嗅觉功能丧失、记忆丧失、眼神空洞和左眼突出的病史，运动、疼痛感和体温正常。患者最终被诊断为左侧颅内肿瘤，且肿瘤已破坏嗅神经，压迫大脑额叶并穿透眶腔。Durante在其于1885年发表的手术描述中写到：“在Martini和Giogini教授临场以及Toncker和Comin的帮助下，我从向左弯曲的眼睑开口内角切开一个口子，从而暴露患者的眼球，然后沿直线向上延伸至发际线。做这个切口的目的是为了去除骨头上的所有软组织，并充分暴露肿瘤部位。随后，我用手术凿和手术锤逐层切除部分额骨和部分上眶内缘，形成一个大约5cm²的开口……我从额部内表开始小心翼翼地切除肿瘤，在移除大部分肿瘤后找到了肿瘤位于硬脑膜的附着点，于是便很轻易地去除了所有肿瘤扩展，包括前颅窝左侧颅底以及右前颅窝部分区域。在左侧筛窦的筛板区域还有一个肿瘤向下延伸至筛窦细胞中。”

切除硬脑膜肿瘤后，Durante可以观察到患者的眶顶凹陷，但没有破裂，显微镜检查显示该肿瘤是一种起源于硬脑膜的梭形细胞肉瘤。手术总时长约为1小时，患者苏醒较快且状态平静。术后4天，患者停止鼻管引流，并出现睡眠和精神错乱的倾向，可能与引流管重新定位相关；术后15天，患者出院回家，嗅觉功能持续丧失，记忆力仍不足，但左眼突出略有减轻；术后3个月，患者的神志和嗅觉逐渐恢复正常。

1887年9月，Durante参加了在美国华盛顿特区举行的国际医学大会外科分会（the Surgical Section of International Medical Congress），并针对这个精彩的手术案例作出题为“对颅内手术之贡献（Contribution to endocranial surgery）”的报告；同年，该报告在《柳叶刀》（The Lancet）上正式发表。Durante认为，“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现在可以成功攻克额叶和顶叶区域了，很多脑膜的病变影响现在已经成为了合理手术的‘战利品’”。

该病例之所以在当时能够引起医学界的轰动，是因为：1）外科医生根据临床证据（嗅觉减退和记忆缺失）而非外部体征（左眼突出）诊断并进行手术；2）此次手术是史上首次治疗硬膜内病变的案例；3）手术目标为颅底病变（非凸面病变）；4）病变为脑膜瘤；5）首次通过不连续骨瓣进行成形术；6）肿瘤致命，但医生对此进行了根治性切除，患者术后获得了12年以上的良好生存期。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意大利国内仅有Durante在实施这一手术，因为仅仅通过临床表征来确定肿瘤形成位置确实给很多神经外科医生带来了挑战。但不可否认的是，Durante的“不连续骨瓣进行成形术”方法在多年来一直是最佳的开颅手术技术之一，就连“现代神经外科之父”Harvey Cushing（1869-1939，推荐阅读：《神外历史上的今天｜“现代神经外科之父”的诞辰》）也曾专程前往罗马去学习这一独特且创新的手术方法。

除外科成就之外，Durante在器械发明和学术管理等方面也卓乎不群。在1885年成为罗马大学外科诊所的教授后，Durante在短时间内为该部门带来了巨大进步，让其从San Giacomo医院的狭小角落搬到了Via Garbaldi的大楼里，并最终成为了一家教学医院。在这里，Durante除了从事科学活动外，还设法创建了一个更加合理有效的组织，以适应新的研究要求，丰富外科技术和科学元素。著名的“Durante镊子（Durante gripper）”便是在这里诞生，使用这种手术器械时可以避免造成血管、组织和肿瘤损伤。Durante还采购了多种新的手术器械以满足组织学研究的需求，是罗马第一个拥有X射线设备的人。

19世纪末，Durante和Guido Baccelli教授共同担任罗马Sapienza大学医学和外科部门主任，并见证了新一代罗马大学“Umberto I”综合诊所（the University Polyclinic Umberto I of Rome）的诞生。1904年，该诊所的外科部门搬迁至新址，而Durante也在这里建立了20世纪早期最重要的外科学校之一。

Francesco Durante于1934年10月2日去世，他的纪念雕像仍在西西里岛的土地上、家乡故里的怀抱中以及人们的注视下静静伫立，而他的姓氏则被响当当的用以命名一项授予全世界最优秀外科医生的奖项International Francesco Durante Award（2002年的获奖者是Gazi Yaşargil，推荐阅读：《神外历史上的今天｜世界显微神经外科之父的“牵线搭桥”》）。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大会（CNS）前主席Edward R. Laws，Jr曾这样表示：“Durante是神经外科领域一名真正的先驱，在脑肿瘤手术方面尤其如此。很显然，他是一位才华横溢、富有创新精神的外科医生，对整个外科领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大陆和其他地区都享有盛誉。”尽管距离Durante首次经额下入路切除颅内肿瘤已有138年，但他在神经外科的贡献和推动以及其他领域的卓越成就，将永远在人们的爱与感激当中与世长存，并不断地充实和发展医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