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强调的是,以上分析仅适用于“物理的”与“心智的”事件的现象学。确实,在模糊了“物理的”与“心智的”现象学的界限之后,突出我们所体验的日常“物理”事件与如物理学(或者其他科学)所描述的相同事件之间的区别十分重要。根据以上分析,我们所体验到的事件来源于输入的能量和事件与心智/脑的建模过程的一种交互作用——并且随之而来的体验(无疑,以恰当的生物演化方式)表征了世界、身体或心智/脑本身中正在发生的事情。然而,现代科学(以它的规律、方程式或其他描述方法)已经把对世界的表征发展得有时与如所体验的日常世界(the everyday world as-experienced)大相径庭(以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为证)。如所体验的事件与如物理学描述的事件当然可以通过心理物理学的研究来建立起彼此的关联——并且以这种方式我们可以学到一些我们所体验的事件如何表征科学所描述的世界的方法。
·被投射的视觉世界
根据什么在"外部世界中"而不是"在心智或脑中"所作的“物理的”与“心智的”经典区分,似乎在视觉领域中最为清晰。例如,被延展到我们身体周围三维空间中的视知觉对象似乎完全不同于那些对象的被体验到的视觉意象。如果这种视觉意象例示了"意识内容",那么如所看见的对象(objects as-seen)同样该如何呢?以下的分析并非试图要缩小在对象和意象如何被体验中的差异,因为从人与世界的交互作用这点上看,几乎可以肯定,两者所表征的不连续性都是重要且真实的。但是,被看到的物体被体验为不同于视觉意象这一事实,并不能改变对象和意象两者都是被体验到的这一事实—并且它们的现象学都来源于心智/脑中的心智建模。
视觉意象对心智建模的依赖是很容易接受的。在主观上,它们的产生似乎需要心智的努力;在现象上,它们似乎(粗略地)位于“心智或脑中”。但相比之下,我们所看到的对象的现象学在我们这个方面表现为不需要有生成能力的(generative)、心智的努力。被知觉的对象似乎以它们自己的权利存在,并且它们似乎外在于世界中,而与我们的心智/脑分离。虽然如此,在如所看见的对象(objects as-scen)的建构(包括它们在三维空间中被看见的位置)中,心智建模的证据仍然是引人注目的。
例如,众所周知,当一个物体退后时,它被知觉到的尺寸的缩小程度远小于它在视网膜上的光学投影的缩小程度,这支持了(“尺寸不变”的现象)。被知觉到的尺寸不仅随着被投射的视网膜图像的大小改变,还与目测距离(judgeddistance)有关——一个物体的目测距离本身就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诸如双眼像差、眼睛收敛、纹理梯度(textural gradients)、其他物体的干涉、运动视差等。的确,三维现象空间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表现为一种心智/脑的“建构物”(construct)。
这种建构加工的一个证明就是对三维深度的体验,它是心智/脑解释被适宜地安排在二维表面上的视觉线索的结果。如图6.4所示,画家彼得·克雷斯维尔(PeterCresswell,1998)通过使用“径向角度”实现了一种强烈的深度感。请试着通过还原管(reductiontube)(一张卷起的纸)用单眼来看这幅画,小心避免看到画的边缘。这样会增强深度的体验(由于还原管消除了双目视觉和图画边缘带来的冲突线索,而该两者都暗示了这实际上是一种二维平面)。

图6.5所展示的这类立体图制造了一个更有力的效果。如果一个人把眼睛聚焦在图片的后面(按照图标题中的指示),一个三维场景就会形成。一旦形成之后,一个人就可以观察图中的不同对象而不会破坏这种三维效果。正常情况下,视觉深度的构建是前意识地出现的,而且要存在建构所涉及的任何指示,加工都太快了。而立体图片的有趣之处就在于深度的完整体验是逐渐出现的,只有当一个人持续地观察图片后才会完全形成。在这种情况下,当建构发生时,(伴随着知觉投射的变化)人们就可以当场体验到一个三维视觉场景的构建的不同阶段。

我已经在Velmans中讨论了构建视觉意象和视觉的、现象的世界的加工中的功能相似性的证据,所以在此不再赘述。只要说在意象、知觉印象和幻觉之间的现象差别不是总是很清晰的就可以了。
例如,极为逼真的意象,就像被知觉到的对象一样,在主观上,表现为在三维空间中具有位置和广延。能看到头脑中极为逼真的印象的人(Eideticer)通常报告说这些意象被投射到他们眼睛前面的表面上,而这与他们所报告的“在他们头脑里”的视觉记忆大不相同。进一步说就是,当他们描述这些意象时,他们是在描述他们看到了什么而不是描述他们已经看过到的东西。
这种能力通常发现发生在儿童身上。然而,斯潘诺斯等报告称,当不呈现对象而要求成年人这么做时,1%到2%的成年人似乎有这种能力在室内产生这个对象的幻觉。极少数情况下,幻觉会强大到被认为比实际存在的知觉对象更为“真实”。例如,神经学家彼得·布鲁格报告了一个临床病例史,一个17岁的少年遭受了因左颞叶受损而引发的癫痫。他被注射了抗惊厥(anti-convulsant)药物来控制病情,而在他经历了令人极端不安的“离体自窥症”(heautoscopic)发作(一种与离体体验相结合的身体视幻觉)后,计划进行手术:
离体自窥症(对这份报告的主题特别有趣)在入院不久前发作了。病人停止服用苯妥英钠(phenytoin)药物,喝了几杯啤酒,第二天整天待在床上,然后在晚上,他被发现躺在他三楼房间窗户正对下的一大丛几乎被彻底毁坏的灌木丛底下喃喃自语。在当地的医院检查后发现他的胸和盆骨都有挫伤现象……以下是病人对当时情形的描述:在这个特别的早晨,他起床时有一种晕眩感。转身后,他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他变得愤怒,"这家伙——我知道是我自己不起床上班就有可能迟到”。他试图弄醒床上的身体,先是朝它大喊;然后又尝试着摇它,并多次跳到床上的他的异己的自我(alter ego)上。躺着的身体毫无反应。此时,病人才对自己的双重存在感到迷惑并且愈发感到害怕自己难以辨别这两个当中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他的身体觉知多次在站着与躺着的两者之间转换;当是躺在床上的模式时,他觉得非常清醒但完全瘫痪,并被弯腰来打他的那个自己吓坏了。他只想再次变回一个人,他望着窗外(从那他仍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他的身体),为了"停止这种分裂成两个人的无法忍受的感觉”,他突然决定跳出窗去。同时,他希望"这种绝望的行为可以使躺在床上的那个感到害怕因而能敦促他与我(me)重新融合”。下一件他所记得的事就是躺在医院里在疼痛中醒来。
简言之,这个病人误以为躺在床上的幻觉身体是他的真人,并为了再次统一而试图摆脱他真正的身体(这个反被他判断为幻觉),这是一个有关如所体验的(as-experienced)身体的建构本性(theconstructednature)的强有力的例子。
·被投射的虚拟实在
虚拟实在(virtual reality,VR)为知觉投射的运行提供了一个额外的“存在性证明”。在虚拟实在中,一个人似乎与外在于他身体的虚拟世界交互作用,尽管并不存在实际的(相应的)世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混淆虚拟世界的显象(appearance)与人们所见的实际世界并无大碍。但是,虚拟世界中的对象似乎具有三维的位置和广延。虚拟对象也似乎有经典的“物理”属性,如硬度;例如,观察者可以在手上戴上一种金属手套,这种长手套被程序控制为阻止靠近一个视觉觉知到的虚拟对象,由此让后者感觉像"固体"。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固体。

这些虚拟显象(appearance)很难纳人二元论或还原论对意识的理解,因为它们似乎不在“心智或脑中”——尽管仅仅是“似乎”(seeming)。但在反身模型中它们能很容易地被解释。以图6.6所示的方式,当来自VR头盔屏幕的视觉输入恰好与头和身体的动作相协调,它所提供的信息就与来自世界中实际对象的一样。心智/脑以正常方式建构这些信息的模型,并且基于这样的输入建构它通常建构的东西——一个定位并延展于三维空间中的知觉的、现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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