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说过这点?
对于那些沉浸于思维的二元论或还原论模型的人们而言,把意识的内容扩大到囊括那些通常被我们认为是“物理世界”的现象世界的方面,这种提议似乎是激进的,并且许多体验至少有一个现象位置和广延的这种观点也显得奇怪。但是,迄今为止,这种提议已非新闻。它以这种或那种的形式出现在乔治·贝克莱、伊曼努尔·康德、刘易斯、克利福德、恩斯特·马赫、莫顿·普林斯、威廉·詹姆斯、埃蒙德·胡塞尔、怀特海、查尔斯·谢林顿,勃兰特·罗素,沃尔夫冈·苛勒和卡尔·普里布兰等的著述中。近来,安蒂·瑞文苏、史蒂文·勒哈、迈克尔·泰亚、谢帕德和胡特、汉斯·多瑞玛、杰弗里·格雷、鲁伯特·沙德阁和泰德·洪德里奇等也已经提出了关于意识看上去像什么的相似分析。
例如,威廉·詹姆士认为要使人确定他自己的体验的位置,观察者只需要:
以一个知觉体验开始,即所谓的物理对象的“呈现”(presentation),他实际的视域、他所处的屋子和作为体验中心的所读的书,让他暂时以常识方式对待这个复杂对象,好像它看上去所像的东西就是“真的”,即一些物理事物从围绕其他物理事物的世界中隔离出来,而这些物理事物实际上有实在或潜在的联系。与此同时,他的心智知觉到那些自我一相同(self-same)的事物;从德谟克利特的时代以来,全部的知觉哲学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长期争论的悖论,即为什么明显的一个实在能够同时出现在外部空间和人的心智中这两个地方。知觉的“表征”理论)避免了这一逻辑悖论,但是另一方面它们却违反了读者的生活感受,生活中我们知道没有中介的心智意象,而是似乎即刻就能看到房间和书,正如它们物理地存在那样。
怀特海(以几分人类中心主义的形式)也预料了这种"反身模型",他提到:
理解中的(apprehending)心智也能体验到感觉,确切地说,感觉是心智单独投射的。这些感觉被心智所投射,以便在外部自然界中赋予(clothe)恰当的身体。因此,身体以实际上不属于它们的品质被知觉到,这些品质事实上纯粹是心智的产物。因此,自然界得到了实际上应该留给我们的荣誉:玫瑰之于它的芳香;夜莺之于它的歌声;太阳之于它的光辉。诗人们完全错了。他们应当为他们自己写抒情诗,并把诗歌收录于对人类心智之美的自我鼓舞的赞颂集中。自然界是单调乏味的,无声、无香、无色,只有物质的、无休止的、无意义的忙碌。
最近的,泰亚尝试通过提出知觉体验是透明的来调和同样的观察报告:
为何知觉体验是透明的?当你将目光转向内在并尝试集中注意力在这些体验的固有特征上时,为何你似乎总是以“是……的体验”告终?假设你有一个关于一把发亮的、沾满鲜血的匕首的视觉体验。或像麦克白(Macbeth)那样,你产生了幻觉,或者你真的看到了一把匕首,体验到在你身体之外的一把表面上鲜红的发亮的匕首。现在尝试着来觉知你的体验本身。然后试着觉知内在于你的体验本身,而剥离它的对象。尝试着将你的注意力集中于将这种体验与其他体验区分开的体验的固有特征上,即某种非体验之物的东西上。这个任务似乎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觉知似乎总是从体验滑向红色和光泽,就如一起被外部地例示一样(as instantiated together externally)。当转向人的内部心智去注意体验时,人们似乎只能以检查外部的特征或属性而告终。
一个见解当然还未形成一个理论。例如,詹姆斯是一位中立一元论者,怀特海是一位过程理论者,而泰亚是一位物理主义者。下面我所要详尽阐释的反身模型(以及它所例证的更为宽泛的反身一元论)与这些立场中的每个都有本质的不同(尽管它也包含了许多共享的元素)。
·一个关于意识如何关联脑和物理世界的反身模型
知觉的反身模型表明所有的体验都源于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一种前意识的反身交互作用。体验结果可以被细分为三类:
1.似乎具有位置和广延的被体验的外部世界(现象世界)
2.似乎具有位置和广延的被体验的身体(现象身体或身体意象)
3.在现象空间中没有清晰位置和广延的“内部”体验(思维、意象、知道的感觉等),尽管它们可以被含混地说"在头部或脑中"。
图6.3展示了一个反身交互作用导致了一只现象猫的(视知觉印象)体验的例子。在这个例子中,启动刺激(被观察的东西)是一个超出体表之外位于空间中的实体,它与观察者的视觉系统的交互作用产生了一个超出体表之外位于空间中的被体验的实体。正如先前所说的,当初始刺激在体表(或体内)或在脑自身内部产生时,一个类似的反身交互作用发生,在体表(或体内)或"在头部或脑"自身产生了被体验的实体和事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依照当前的知觉心理学约定,我认为,根据来自启动刺激、感官运动与世界的交互作用、期望、先前痕迹、储存在长期记忆中的相关刺激等的输入,心智/脑建构了一个发生在世界、身体或心智/脑本身中的“表征”或“心智模型”。这种心智模型对实体和事件的信息进行编码,它们呈现的形式由它们所采用的感官形态决定。例如,一只猫的视觉表征,包括有形状、位置和广延、动作、表面质地、颜色等的编码。
这些神经编码是如何与主体的视觉体验相关联的呢?我曾在书中提出在一个给定的心智模型中信息的形式化呈现有赖于观察布置(observational arrangements)。在心智模型中被编码的信息对主体(S)和外部观察者(E)表现为不同的形式,这是由于在那种心智模型中S和E通达信息的有效手段是不同的。
当检查一个主体的脑时,一个外部观察者必须依赖于他自己的感受外界刺激的系统(通常是视觉)同时辅以物理设备(PET扫描、fMRI等)。从这个角度看(从第三人称视角),主休脑中的视觉心智模型可能以分布于主体的整个视觉系统的神经活动的一系列相对独特的特征图谱的形式呈现。我们确实不能准确地知道要让这些神经表征有意识需要什么。然而,鉴于视觉体验的整合本性,有理由假定当这种分布式的神经活动确实成为意识时,它们必须以某种方式被绑定在一起,也许是通过同步的40Hz振动。我们也同样期望对存在的记忆痕迹呈现于心智模型中(相当于期望的效果、储存的知识等等)的那种活动也能有可观察的(物理的)影响。无论最终详情是什么,从E的视角看来,S的心智模型中(关于猫)的信息很可能要采取一个神经的或者其他物理的形式。就E能够直接观察到的S的心智模型而言,这是科学故事的终结。
但是,主体在她自己的心智模型中通达信息的观察布置却完全不同。与E一样,S心智模型中的信息也被转译成一些她可以观察或体验的东西,但所有她体验到的是一只外部世界中的现象猫。当她集中注意力在猫上时,她意识不到具有一个以神经状态的形式出现的“一只猫的心智模型”。她也不会有一个一只猫"在她脑中"的体验。相反,她会意识到神经状态表征了什么——一个外在于外部世界中的实体。简言之,在S的心智模型中所编码的信息(关于世界中的实体的信息)无论被S还是被E编码都是相同的,但是信息被以何种形式呈现则有赖于是从哪个视角观察。在这一方面,知觉的反身模型采纳了信息的两面论(dual-aspect theory)。
让我用一个简单的类比来说明一下。让我们假设在主体脑中被编码的信息形成了一种神经“投射全息图”(projection hologram)。这个投射全息图具有有趣属性,它所编码的三维图像被知觉为外在于空间中,并在它的二维表面前,条件是从(前方的)恰当的视角观察它并用恰当的光源照它。从其他视角看(从侧面或后面)人们可以检测的关于这个对象的唯一信息就是编码在全息板上的复杂干涉图样。在类似样式中,只有当它被知觉的主体以恰当的、第一人称的视角观察时,神经“投射全息图”中的信息才呈现为一种视觉的、三维的对象外在于空间中。并且这只有当意识的充分必要条件都得到满足时才会发生(当有“恰当的光源照”时)。从其他任何第三人称的视角看,S的"全息图"中的信息仅呈现为脑中的神经表征(板上的干涉图样)。
当然,投射全息图仅仅是个类比,但是它很有用,因为它共享了意识体验的一些明显令人困惑的特征。从外部观察者的视角看,在三维全息图中呈现的信息在板上以二维图样的形式进行编码,但是这并不是说主体的三维图像本身就“在板上”。同样,按照反身模型,也并不是说被S所观察到的现象猫就“在她的头部或脑中”。事实上,没有一个站在恰当位置的观察者、没有恰当光源,三维全息图甚至并不存在(作为一种意象)。同样,现象的猫的存在需要S这个进行体验的行动者(experiencing agent)的参与,并且(在她心智/脑中的)意识体验所需的所有条件都必须被满足。最后,一个特定的全息图仅为特定观察者而存在,并且只能说它位于并延展于观察者所知觉到它在的地方。S的现象猫同样是私人的和主观的。它只能在她知觉到它超出体表之外外在于空间中的程度上说它超出体表之外外在于现象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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