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探究是否有确切证据支撑“抑郁症与体内血清素浓度或活性降低有关”这一假说，英国Joanna Moncrieff等研究者对该课题相关的现有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展开“伞形”综述，结果发布于2022年7月《Molecular Psychiatry 》。

“抑郁症是大脑化学失衡、尤其是血清素（即5-羟色胺或5-HT）浓度或活性降低的结果。”

几十年来，这一观点在医学界一直占据主流地位，并推动了抗抑郁药的广泛使用。20世纪90年代，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抗抑郁药的出现，使得抗抑郁药的处方急剧增加。目前，英格兰已有约16.6%的成年人和2%的青少年被开具处方，全世界还有数百万人经常性使用抗抑郁药。

尽管抑郁症的“血清素理论”影响深远，但目前仍尚未出现综合相关证据的全面综述证实这一假说。为确定血清素在抑郁症病因学中的作用（尤其为证实抑郁症是否与血清素浓度或活性降低的迹象有关），研究者对相关研究的主要领域进行“伞形”综述，研究重度抑郁症的前瞻性生物标志物。

“伞形”综述旨在捕获在血清素和抑郁症最重要的研究领域中发表的所有相关研究，上万名受试者的调查数据也包含在内。

通过比较血液或脑液中血清素及其分解产物水平的研究，研究者未发现被诊断为抑郁症的受试患者和健康受试者之间存在差异。

通过对5-羟色胺受体和5-羟色胺转运蛋白（大多数抗抑郁药靶向的蛋白质）的研究，研究者发现存在少数微弱和不一致的证据表明抑郁症患者血清素活性浓度较高。然而，研究者表示，这些发现很可能可以通过抑郁症患者有使用抗抑郁药这一行为解释，因为这种影响并没有被有力地排除。

此外，研究者们还研究了“数百人通过剥夺饮食中的氨基酸（合成血清素的必备营养物质）来人为降低体内血清素浓度”等研究——这些研究被引用以证明抑郁症与缺乏血清素有关，并得出结论，以这种方式降低血清素不会导致数百名健康志愿者出现抑郁症。

研究者们还从一项大型荟萃分析中发现证据表明，一些抗抑郁药在短期内产生的血清素的增加可能导致大脑的代偿性变化，从而在长期内产生相反的效果，导致使用抗抑郁药的人血液中血清素水平较低。由此，他们得出结论，长期使用抗抑郁药实际上可能会导致低血清素。

由这些发现，研究学者们得出结论：“目前仍无有力证据支撑‘抑郁症是由血清素活性或浓度降低引起的’这一假说。”

第一作者Moncrieff 对此表示：“我们的观点是，不应告知患者抑郁症是由低血清素或化学失衡引起的，也不应让他们相信抗抑郁药能通过针对这些未经证实的假说而起作用。我们不了解抗抑郁药对大脑的确切作用，给人们这种错误信息会阻止他们就是否服用抗抑郁药做出明智的决定。”

而根据其他着眼于压力性生活事件的研究，学者们发现，一个人在生活中经历的压力性事件越多，就越有可能抑郁。这表明了外部事件的重要性。对此，学者们鼓励医生们在诊断阶段能够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和建议，即侧重于管理就诊人生活中的压力或创伤性事件，例如心理治疗、或尝试其他生活实践（如运动或专注）、或解决潜在的压力（如贫困、压力和孤独）。

“我们中的许多人都知道服用扑热息痛对头痛有帮助，我认为没有人相信头痛是由于大脑中没有足够的扑热息痛引起的。同样的逻辑也适用于抑郁症和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有一致的证据表明，抗抑郁药物有助于治疗抑郁症，并且可以挽救生命。抗抑郁药物是一种治疗方法，与其他类型的治疗如心理治疗（谈话疗法）一样。患者必须获得基于证据的抑郁症治疗方法，任何正在考虑停止治疗的抑郁症患者都应首先与他们的医生讨论这个问题。”

——Dr Michael Bloomfield

伦敦大学学院精神科顾问，UKRI首席临床研究员，转化精神病学研究小组负责人

“这项荟萃综述涵盖了过去50年来为探索血清素与抑郁症的关系所做的大部分工作。不幸的是，所有这些变量都是血清素功能的间接测量值，甚至更糟——如基因连锁研究的情况，仅代表血清素活性。直到最近，我们才开发出测量活人大脑中血清素释放的技术，并且在第一项此类研究（目前正在审查中）中，我们确实发现抑郁症患者的血清素释放能力下降。因此，在这一点上驳回抑郁症的血清素假说还为时过早。”

——David Nutt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Edmond J Safra主席，神经精神药理学中心主任

“这篇论文没有提出任何新的发现，只是报告了在其他地方已发表过的结果。抑郁症不是由‘低血清素水平’引起的，这当然不是新闻。抑郁症是由‘化学失衡’引起的概念已经过时了，并且皇家精神病学院在2019年发表的一份立场声明中已写过这是过度简化。SSRI抗抑郁药也不会增加血清素水平。它们的直接作用是改变神经元内外血清素浓度之间的平衡，但它们的抗抑郁作用可能是由于神经元功能发生更复杂的变化，这些变化随后会发生。很明显，患有抑郁症的人确实有一些大脑功能异常，即使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什幺，抗抑郁药是治疗重度抑郁症的有效方法，而运动和专注等干预措施则不然。重要的是，不要阻止患有中毒抑郁症的人接受适当的治疗，这会对他们和周围的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David Curtis

伦敦大学学院遗传学研究所名誉教授